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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朵潔白的云朵
送你一朵潔白的云朵
送你一朵潔白的云朵【1】
1
很久了,我想在藍天上摘一朵潔白的云朵,送給你。
我借助纖云柔軟的情懷,探臂蒼穹,觸及到了生命的水聲。
銀河的水啊,漫了我的手,漫了我的心,覆蓋了我藍色的夢境。
一片藍,由遠而近,由淡變濃,漫過了天,漫過了山,漫過了心靈花園,泛起了層層波瀾。
天涯深處,一朵圣潔的白云,溫柔地臥進了藍天里。
一只鳥兒從夢中醒來,睜開嬰兒般一塵不染的眼睛,用如水的眼神和芬芳的氣息撫摸著白云的翅翼,薄薄的笑靨盛開出不謝的花朵。
白云在風中沉默,感動的淚水在天邊婆娑。
一片蔚藍,一份圣潔,就是一朵花的心意。
花開兩色,一色愛快樂,一色愛寂寞。
“一朵一朵云像棉,堆成銀山落天邊。
一片一片云像雪,鋪成一座大冰川。
一縷一縷云像煙,牽著風兒過藍天。
彩霞給它著上色,白云變成花手絹”。
桃花盛開的時候,你哼著一首《白云歌》走進一片春色,純情顯得耀眼逼真。
送你一朵潔白的云朵!
以一種飛翔的渴望,讓思緒飛揚,在你生命的天空里,生長著春天的翅膀,你像白云一樣在藍天里追逐一葉風帆。
“晴曉初春日,高心望素云”,蓬勃的情感如圣泉一樣流淌。
你用花瓣的情思,孕育出一群明媚的陽光和一片遼闊的草原。
駿馬的奮蹄將人生的渴望踩響,豪邁的情懷在拼搏中彌漫著陣陣芳香。
2
那一年,我在茫茫的大草原,放牧靈魂,聽到了一支純正的草原牧歌。
歌者是一位飽經(jīng)滄桑的牧人。
那一天,一場小雨把草原洗滌得新鮮嫩綠。
雨后的云空,格外清新。
天更藍,云更白,水更清,山更綠,一縷微風吹來,潤澤著牧人幽深的眼睛。
是誰把蔥蘢的畫卷徐徐打開,讓心染上一泓濃郁的翠?
是誰把春天的色彩慢慢描繪,讓情變成一生緋紅的最?
邂逅草原,讓一種情愫如藍天一樣曠達而悠遠,讓一種情意如白云一般純潔而繾綣。
將幾份詩情畫意停泊在云深不知處,那位詩人吟著“楚山秦山皆白云,白云處處長隨君”的句子,悠悠走來。
我看見,一顆潔白的靈魂,熠熠生輝。
有一種愛因白云開啟,無比清澈,無比豐澤,那是生命中一付美好的琴瑟,在靈魂的故鄉(xiāng)奏響了悠揚而永恒的和曲。
被時光串起的日子,有流年記憶的暖香在飄蕩。
握住白云纖細的手,在生命中播撒一片嫩綠,讓友愛的花朵永不凋敝。
3
心是一朵云彩,蘊藏著至善至美的期待,流淌著至真至純的表白。
愛的根須深扎在希望的泥土里,情感的枝葉便會招展在藍天白云下。
隔著歲月不變的情懷,隔著風雨兼程的恪守,我分明看到了在生命的天空里那些盛開的花、那些飛翔的鳥、那些飄游的云、那些漫步的風,都飽含深情。
那些溫暖的情意,沾滿了陽光的呼吸和微笑,從波光粼粼的眼底起飛,明媚心海。
今天,陽光充裕。
一縷和風吹開了春天的故事,生機一片。
一些小草,沉睡中聽到了春天的消息。
那些牛羊,曬著暖陽,把心事交付時光,悄悄地開始播撒愛情。
挺拔在天地間深處的祈禱,正以一種迎接陽光和風雨的姿勢,翱翔于天際。
我看見,那片白云正用樸素的手,一遍遍地洗浴我的靈魂。
一縷陽光,把春色拂到了我心的荒野。
雨花和清泉,融入我的血液,分娩出淚眼漣漣。
哪里有愛,哪里就有美!哪里有陽光,哪里就是靈魂的天堂!
4
我從灰塵中摳出一滴雨,溶解一場相遇。
有一種魔力,可以把白云拿捏成長河的落日,也可以把白云羞澀為灞橋的柳絲。
當心在時間的河流上恣意,白云就是一支筆,讓放飛的情思,畫盡美麗,寫盡情義。
水墨淸痕,折疊成微風細雨,干凈得像一縷陽光的照耀,撫慰著那些無語的嘆息。
一聲聲嘆息,帶著一些甜味,流淌成柔軟的音符,迎風屹立,縱情飛舞!
我一直在時光的縫隙里穿行。
來到這個世界,我別無長處,只有一筆淡墨,一腔骨氣,我企圖用支離破碎的文字,逐夢踏歌,仗劍天涯,潑墨山河,成為一個詩意的劍客。
風雨幾度,摸爬滾打,傷痕斑駁,竟是壯烈。
我的悲愴,是性別給的。
而如今,我已負債累累,要用一生償還。
我除了真誠,一無所有。
我除了詩句,一文不值。
我把清貧掛在云朵上,用心聲劈開平庸和粗俗,鏗鏘著不死的仁義。
相識相知,情何以堪?問我何所有?心中多白云。
貧窮的我就送你一片云吧。
白云長隨君,日日送溫存。
讓一份真情,朝夕伴君行!
“云中誰寄錦書來”?今天,我握住了白云的手,并把一縷縷陽光和明媚、幸福與快樂披在她的身上,全部郵寄給你。
白云相送,情深意重。
當你收到的時候,我滿臉富足。
拔節(jié)時光,剝開歲月,當楓葉紅了的時候,再回首,那些情意依舊如白云一樣蔥白。
《在夕陽里》【2】
他從朦朧中又一次有了清醒的感覺。
他的眼睛又要睜開,他的身體這樣蜷屈在床上已經(jīng)太久太久,跨骨部分感到酸痛而又沉重。
他的頭陷在軟軟的枕頭里,好像陷在一個泥塘里那樣,感到一種向下牽曳的力量。
這是個極不舒服的姿勢,不舒服到使他早就想要起來,但是,他固執(zhí)地讓自己保持著這難受的姿勢,好像和自己過不去似的。
他真的是在和自己過不去。
他完全不想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
他動都不要動。
盡管這姿勢不舒服到令他全身發(fā)痛,但是,他就是不再愿意為這個可厭的自己效勞。
他對這個自己厭惡到了極點。
他的腿患關(guān)節(jié)炎,已經(jīng)很久了。
從它開始侵襲他健壯的身體以來,他就百分之百地對自己厭煩起來。
他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斗室里的作家,他喜歡戶外生活,他的寫作題材都來自與外界不停地接觸。
他是風、是云、是滂淪的雨,是飛躍歡騰的瀑布,是浩闊深沉的大海;他是獅、他是豹、他是鷹隼;他是一切生命的象征。
他不只是一個患關(guān)節(jié)炎的、需人扶持的病人!
他對這患有關(guān)節(jié)炎的軀體由衷痛棄。
那是一個別人,是一個躺在那里等待最后判決的卑微的生命。
他對他毫無同情,讓他去茍延殘喘去吧!
嚴重的關(guān)節(jié)炎使他心臟衰弱,血壓增高,略一用點思想,頭部就會抽痛。
如果他再不肯放棄,那他的頭就會脹成一片空白。
想想以前寫文章的時候,坐在那里,下筆就是上萬字,而現(xiàn)在,哪怕是五百字也好,只要他的頭不抽痛,只要他的腦中會出現(xiàn)以往那種沉醉般專注、潭水般深沉的靈感。
但是,那日子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他知道,他比誰都知道。
他厭恨別人對他送上的善意。
他害怕別人對他的慰問和探望。
他們來探望他,好像他是一頭關(guān)在動物園里的受了傷的獅子。
每一個都想知道,“陸循的病怎么樣了?”表面上,他們問候他,安慰他,但是他知道,他明明白白地可以看出他們心里在懷疑,在等待著一個答案——他還有多久?他不是已經(jīng)沒有用了嗎?
已經(jīng)有四十天了,他吩咐阿張,對所有的訪客一概謝絕——“他在睡覺!”
當然,他不是真的在睡覺。
他只是閉著眼睛,嘗試著或企盼著死亡的滋味。
死亡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的。
沉重、僵直,動也不動,沒有思想,沒有情感,沒有欲望,沒有心跳或呼吸。
沒有!什么都沒有;像地層中的一塊冥頑的硬土。
秋天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仍然刺痛了他緊閉著的眼睛。
他恨自己不能除去這對世界仍在活動的知覺。
鄰家的孩子在哭,空中有一架飛機隆隆地掠過——那曾載著他到過新加坡、馬德里、舊金山;到過巴黎,到過倫敦的飛機,現(xiàn)在它載著另一些健朗的人們?nèi)ハ硎苌,把他遺棄在堅硬死板的地面上。
旅客名單中,再也不會有他的名字。
想到名字,他的腦筋就抽痛。
五十年,他為“陸循”這個名字辛苦耕耘,那是個何等響亮的名字!多少人只看了他的名字,就會毫不遲疑地買下他的作品。
現(xiàn)在,這世界上,大大小小的書攤,還都在顯著的地位陳列著他的書。
那名字似乎永遠是響當當?shù)陌l(fā)著金石般的聲音,它是不會生病而衰弱的,永遠也不會。
似乎連那名字也令他氣惱。
辛勤一生,為這個名字注入了他百分之百以上的心血和熱情,如今這名字是不會朽壞了。
但是,它卻也是在慢慢地遺棄他,而且,似乎它自始就和他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他感到自己被自己的名字遺棄,被世人遺棄,慢慢的,也被他自己遺棄。
他不想再要他自己:這樣一個茍延殘喘的,對世事消失了興趣的自己。
他放棄了例行的散步,他討厭靠拐杖行走的那份狼狽,他也放棄了一切生活的項目。
他厭恨一切生活的項目,厭恨別人的打擾,他要把自己隱藏起來,和世界隔絕,讓世界忘掉他,他也忘掉這世界。
就這樣,他在自己的房間里,孤獨地睡著,睡著;不接見任何人,不理會任何事。
已經(jīng)是第四十天了,消沉的心緒和失調(diào)的飲食使他病情更見惡化。
他感謝這惡化,他是多么希望他的病能像霍亂那樣,兇猛迅速地卷去他的生命。
有叩門的聲音,一定又是阿張。
阿張總是這樣喜歡打擾他。
他知道,阿張惟恐他會不知不覺地死去。
中午早就過了,阿張又開始不心。
如果他已經(jīng)死去,那該是多么值得感謝。
他把被朝上拉了拉,讓自己沉埋到那泥塘般的枕頭里,沉得更深一點。
他希望自己是一塊頑硬的化石,他死了!那該多好!他決心不去答應(yīng)阿張的叩門。
“陸先生!陸先生!”
阿張又輕輕地叫了兩聲。
他連氣都懶得換,就那樣固執(zhí)地沉埋著自己。
“陸先生!有客人來見你。”
他“霍”地掀開了被,坐起身來,那發(fā)炎的關(guān)節(jié)像是發(fā)狠地咬了他一口,使他感到一陣劇烈的抽痛。
“說我在睡覺!”他大聲吼罵,“你怎么不說我在睡覺?”
他雙手捧著自己的頭,痛楚的感覺與暴躁的心情使他的心血全部沖上了腦海。
他感到一陣眩暈,眼前一片昏茫,整個的世界用一片黑沉沉的臉色對著他。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喃喃自語地說:
“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
漸漸的,那一陣眩暈的感覺從他腦海退去,沸熱的心血在逐漸平靜,他搖了搖頭,閉著眼睛,仰頭靠向床頭的欄桿,他慢慢地吐著氣,世界由一片急遽旋轉(zhuǎn)著的昏茫逐漸澄清,逐漸顯出了一些光亮。
他睜了一睜眼睛,看見門已經(jīng)被緩緩地推開,他盯視著那逐漸推開的門縫,他準備大大地發(fā)作,不再管腿是不是更痛,他要暴跳如雷地發(fā)作。
“誰讓你進來?誰讓你……”
“是我,陸循,是我。
我可以進來嗎?”
陸循怔住了。
張大了眼睛注視著那站在門口的婦人,一個瘦瘦的、蒼白的、纖弱的老婦人。
她的和善的眼睛向陸循溫柔地注視著,她的頭發(fā)光滑地梳了一個發(fā)髻,垂在腦后。
一條黑色寬寬的毛線披肩,披在她灰色的旗袍上。
她薄薄的蒼白的嘴唇綻著一絲和善的微笑。
“是你!瑰薇!誰讓你來的?瑰薇!”陸循嗒然地、無可奈何地放松了自己,軟弱地向她問道。
“我來看看你。”老婦人說。
回手輕輕地關(guān)上了房門,“我想,我該來看看你。”
“是的,你該來看看我。”陸循痛苦地說,“看看我像不像一頭受傷的獅子。”
“陸循!不要這樣說。”瑰薇慢慢地說著,走過來,走到陸循床前,拉平了陸循的毛毯,把枕頭疊起來,又找兩個靠墊,疊在陸循的背后。
“這樣坐坐,會舒服一點。”她說。
陸循默默地坐好,把手放在胸前的毛毯上。
枕頭在他背后,有著輕柔與涼爽的感覺。
他的血液從脹問的腦海中徐徐下降。
他吁了一口氣,看著瑰薇拉過一張椅子,放在他床邊,又去倒了兩杯茶,一起放在他床旁的茶幾上,一杯拿在自己手中,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來,這她才又望著陸循笑了笑,說:
“病了都不告訴我,你真夠倔強。”她嘗了一口茶,“陪我喝杯茶吧!”
陸循伸手拿過那杯茶,啜了一口,綠色的茶帶著一股清香,注入他的體內(nèi)。
他開始覺得血液流行得靈活一些。
“你好久沒有陪我喝茶了!”瑰薇說。
“是的。”陸循聲音里帶著歉意,“好多年了!這一晃!”
“這些年,我們都做了不少的事。”瑰薇沉靜地說。
“是的。
你出的書,我都看了。”陸循說。
“你喜歡哪一本?”
“我都喜歡。
不過,那本《瑰園詩抄》像是更美一些。”
“想不到我寫詩吧?”
“我應(yīng)該早就想到的。”陸循說。
“不!你不會想到的。
事實上,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我試著寫詩,只不過是因為我寂寞。
寂寞是很可怕的,是不?”
陸循看著瑰薇那蒼白而又清秀的臉,她老了,但陸循仍可由她那薄薄的嘴唇尋覓到她年輕時的風韻。
看著她那細細的微蹙的眉峰,陸循說:
“是我對不起你,瑰薇。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的,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
為了自己喜歡流浪,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真心。”
瑰薇細致的雙頰上泛著細致的皺紋,她淡然地微笑著說:
“我從來沒有怪你。
我愛你,陸循。”
陸循苦笑著搖頭。
他說:
“但是我知道,你早已不再愛我。
你現(xiàn)在來看我,不是因為你愛我,我現(xiàn)在是個又老、又病、又沒用的廢物,你來看我是因你要懲罰我,我知道。”
“陸循,不要這樣神經(jīng)質(zhì)。
你心情惡劣,我才來看你。
但這是因為我愛你,而不是因為我要懲罰你。”
“我不喜歡接受憐憫。”
“但是陸循,你知道不知道,從多少年以前,我就希望你是個又老、又病、又沒用的廢物,那樣,你就不那么鋒芒,不那么敏銳,不那么飄忽;我也就不會那么寂寞。”
瑰薇的話說得很快,她有點激動,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發(fā)抖,她把茶杯放在茶幾上,把披肩拉緊,仿佛她怕冷似的。
陸循深深地注視著瑰薇,注視了很久,才說:
“這些年,你夠寂寞。”
“我以為你不知道。”瑰薇的眼圈有一點紅,她忍了忍,回過頭去,望向那深垂著的窗簾,說:“所以我才寫詩。”
“你寫得太好,你的名氣幾乎蓋過了我的。
差不多每一個青年手中都有一本《瑰園詩抄》,每一個人都會背誦幾句‘我只愿記著你,用一首詩,在我蒼白的心上,輕輕淡淡地涂染。’瑰薇,你的詩寫得很美。”
瑰薇嘴角邊浮起一絲微笑,那噙在眼眶里的淚就由眼角滾了出來。
“但是,多少詩也抵不上一個你。”她說,拭去眼淚,“我是多么希望,你不那樣飄忽,不那樣喜歡流浪,我是多么希望你有一天能安安靜靜地坐在家里,點起火光熊熊的壁爐,我打毛線,你念詩給我聽。
倦了的時候,你讓我偎在你懷里睡。
早晨,你和我一同去看園里的玫瑰。
假期,我們一同請客人來玩。
但是,你定不下來,你總是要從我身邊走開,你愛世界勝過愛我。
我那時候才知道,你不屬于我,你屬于這個世界。
我不應(yīng)該絆住你,我想,我命定了應(yīng)該寂寞……”
“我真的對不起你,瑰薇。
你罵我吧!你隨便怎么樣罵我吧!我當初就沒有權(quán)利娶你的,你知道……”
“但是,我愛你,陸循。”
“我沒有權(quán)利娶你的,我知道。
瑰薇,我耽誤了你一生。
假如你不嫁給我,而嫁給一個別人,你會過著幸福的日子,生兒育女……”
“不,陸循。
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陸循,我們好久沒在一起談?wù)劻,談(wù)勀愕淖髌,好?”
陸循閉了眼睛搖著頭,說:
“不要談我的作品。”
“為什么?”
“我好久沒有作品了。”
“但是你已經(jīng)有了那么多作品。
《花之歌》、《清流》、《藍月》……”
“那不是我,那是陸循,我已經(jīng)死了。”
瑰薇伸出枯瘦的手,輕輕地,她說:
“不要這樣偏激,陸循。
不要這樣,你看看我!”
陸循別過頭去,閉著眼睛說:
“不要談我的作品。”
“好吧,不談你的作品。”瑰薇說著,站起身來,走向窗畔,她用一只手掀開窗簾的一邊,露出一絲光線,她試著把窗簾輕輕拉開,房間里流入了淺淺的光線。
“不要!瑰薇!不要那光!”陸循叫嚷著。
瑰薇不理會陸循,把窗簾拉開一半。
系住旁邊的絲條,一只手就這樣握住那軟軟的窗簾。
她回過頭來,看看陸循那不耐煩的臉,又回過頭去,望向窗外,窗外是一片野景,在秋光里。
瑰薇輕輕地說:
“陸循,別不耐煩,你聽我念一首詩。”
陸循沒有回答。
瑰薇停了一刻,輕輕地念道:
“看秋山晚,
落葉殘,
云白水清煙淡,
雁去鳴聲遠。
籬畔菊黃,
楓林紅染,
霜飛蘆白絮亂。
莫戀
人間浮名
塵寰虛利,
自古名士
終返空山。
且拋卻憂煩,
試閑吟舊卷,
殘陽里
仍有酡紅,
伴落日西沉,
留滿天絢爛!”
念畢,瑰薇立在窗前,把目光由遠山移向床上的陸循,陸循正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她,于是她放開手中的窗簾,走到陸循身旁,輕柔地問道:
“陸循,你喜歡嗎?”
陸循微微點了點頭,說:
“很好。
是你寫的?”
“是我剛剛作成的,還沒有寫。”
“把它寫下來吧!我想記住它。”
她微微地笑著,坐到書桌旁,拉開抽屜去找筆。
“在右邊的抽屜里,已經(jīng)好久不用了,恐怕已經(jīng)生銹。”
瑰薇拉開右邊的抽屜,找出那枝筆管粗粗的老式的筆,拿在手中,端詳了許久,說:
“它還好,上面印滿了你的指紋”
“是的,寫了三十年了。”
“你已經(jīng)盡量利用了它,也盡量發(fā)揮了你自己!”
她找出一張紙,寫下她方才吟的詩,又找出另一張紙,遞給陸循,說:
“和我一首詩。”
“我寫不出了。”
“不會的。
你為我寫,不要為讀者寫。
讓我們忘卻人間浮名,塵責虛利,讓我們拋卻憂煩,閑吟舊卷,讓我們在殘陽里,伴落日西沉,留滿天絢爛!陸循,我多高興,我們都老了。
外面的世界已不需要我們。
現(xiàn)在,可以讓我擁有你,讓那瀟灑剛勁的陸循屬于全世界,讓衰老病弱的你屬于我,我們來共度淡泊清靜的晚年。”
陸循望著瑰薇,這個被他辜負了三十年的美麗溫柔的妻子,他追求了三十年,追求那個有天才的他自己,他曾自以為找到了他自己,但是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他所追求的那個陸循已遠遠地跑在他前面,將他遺棄。
他仍然是他,是個平凡的、衰老的、毫無特色、不被人知的老人,他誰也不是,他也不是陸循。
“瑰薇!你為什么不恨我?”他反握住瑰薇那枯瘦的手,感動地問。
“我曾經(jīng)恨過你,那是當我寂寞的時候。
但是,你給我的寂寞和我對你的愛也完成了我。
否則,我或許永遠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寫詩。
現(xiàn)在,我也老了。
讓那《瑰園詩抄》里的瑰薇和《花之歌》與《清流》里的陸循去在世人心中生存吧!我很高興能和你這平凡衰弱而又負心的丈夫偕老。”
陸循的眼眶中蒙著一層淚水。
他說:
“我一直是愛著你的,瑰薇。
這一生,我沒有真正愛過別的女人。”
“我知道,陸循。
所以我珍重你所給我的寂寞。”
“讓我來和你的詩。
那首詩,題目是什么?”
“讓我們叫它做《在夕陽里》,好不好?”
“好。
《在夕陽里》。
瑰薇,把那片窗簾也拉開吧!這屋子,需要一點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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