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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回憶散文
過去的就是舊的,過去的也是讓人懷念的,看看下面的舊時回憶散文吧!
舊時回憶散文篇一:
梨樹飄香的時候
學(xué)校門前是一座高高的土臺子,視野開闊,前山后川一覽無余。
課間休息或者放學(xué),對面蒼茫的的山野撲入眼簾時,我的目光就遽然收回了,我不想看山顛上飄過的彩云,也不想看一群大雁排成的方陣劃過高遠(yuǎn)的藍(lán)天,也不想看山底清凌凌的河水緩慢的流淌,就是眼前隨風(fēng)起舞的槐樹林子,也難以吸引我的視線。
我的視線要穿過操場,穿過一條逼仄的小路,穿過一個高高的草垛子,目光落在一棵伸出院墻的大樹上,那是一棵梨樹,梨子成熟了,金黃的色澤閃爍在童稚的心空。
可以說,梨子的味道是我生命最初的體驗,除了母親的奶水,已消失在模糊的記憶里,祖母干瘦的手心里,捧著一棵鮮美的梨子,那是我童年熱烈的渴望和世間最暖的親情。
梨樹是五叔家的梨樹,與我家無關(guān)。
但是,她與我的祖母有關(guān)。
我的祖母每到秋天,每到梨子飄香的時候,就住在了五叔家。
我知道年邁的祖母已經(jīng)啃不動梨子了,祖母吃的梨子要經(jīng)過冬天的軟化,才稀粥一樣吮吸幾口。
她已經(jīng)衰老得像冬天落光了葉子的梨樹,耳朵背了,眼睛花了,滿面的皺紋就像細(xì)密的樹枝,袒露在歲月的深處。
可是祖母知道季節(jié)的變化,從梨樹開花的時候,就念叨著梨子的滋味,祈禱老天爺沒下一場霜,沒刮一場風(fēng),讓每一朵花瓣都結(jié)出果實。
繁盛的梨子掛滿樹枝時,祖母又念叨著老天爺少下一次冰雹,少落一群饞鳥,讓每一顆果實溢出芬芳,不受欺凌。
秋天本來就是多雨的季節(jié),祖母晝夜埋怨老天爺快放晴,她要從很遠(yuǎn)的山路上順利返回五叔家。
至于冬天,如果祖母還住在五叔家,她就每天打掃樹下的落葉和積雪,給梨樹的身子圍上一堆秸稈或者麥草,讓梨樹遠(yuǎn)離寒冷,溫暖地過冬,舒心地做夢。
祖母一生共有八個兒子,別人說是八只虎。
但兩個兒子,我年輕的叔叔,英年早逝了。
祖父過世以后,祖母就輪流在六個兒子家吃飯。
六個兒子,只有我的父親和五叔住在我的村里,我的四個伯伯叔叔們由于在解放前逃難,遷徙在五十里外的一個偏遠(yuǎn)的小山村居住,沿途有山有水有樹。
山可以阻擋水流,路可以酸軟腿腳,樹可以遮蔽眼神,可是阻擋不了骨肉情,酸軟不了心壁,遮蔽不了渴望,祖母為了延續(xù)親情,傳輸血脈,年年歲歲,騎一頭小毛驢,往返在高山梁峁之中,穿行在河谷密林深處。
祖母輕輕的摘下一顆肥碩的梨子,用她胸前常掛的一只手帕擦了擦,擦去雀斑,擦干露水,在五娘埋怨的眼神里碎步挪出大門,她纏過足,五娘家的門檻很高,祖母就將拐棍先伸出門外,將梨子揣進(jìn)肚兜,騎著門檻出來。
五叔家門前的小路橫亙在一道高崖上,布滿了荊芥,祖母一手扶住上邊的墻壁,一手拄著拐棍,顫巍巍的行走。
五叔家距學(xué)校五六百米的路程。
小路沒了,還要爬一道斜坡,祖母要花去半個小時才能走完。
校門外有一堵矮墻,祖母就常?吭谀抢铮卓跉,揉揉昏花的眼睛,就開始喚我的乳名,聽不到我的回音,祖母就知道我上課去了,她就安靜的靠在墻壁上等待下課的鈴聲。
有幾只鳥雀落在身旁,嘰嘰喳喳啼鳴,喚醒了祖母的許多回憶,便揮一揮拐棍,鳥雀撲棱棱遠(yuǎn)去了,就像揮去了她逝去的年華,歲月的回聲在頭頂嘩啦啦響徹著;有幾片樹葉飄零在她的胸前,她就撿拾在手掌上,用枯瘦的手指呈在眼前仔細(xì)地端詳,好像要看看落葉怎么到了秋天就飄零,就被秋霜染成了紅色。
祖母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人,她不是思想家,也不是哲學(xué)家,她的這些舉動是多年以后我的假設(shè)。
但事實如此,在等待我下課,交給我梨子吃的的短時間內(nèi),她的舉動就這樣。
一堵老墻,一個老人,幾雙飛雀,幾片霜葉,就永遠(yuǎn)定格在我的腦海里。
祖母逝世的那年,季節(jié)就停滯在老人垂下的眼簾上。
或許她早有預(yù)知,從春天就呆在五叔家沒走,看梨樹發(fā)芽的過程,看梨樹花期的繁盛,看暴雨洗濯樹葉的色澤。
我們村子梨樹很少,特別在學(xué)校周圍,只有五叔家的一棵梨樹,那燦爛的花朵攢聚成一片潔白的云,裝扮了我們的學(xué)校,開闊了我們的視野,也安慰著一個老人的夢。
端陽剛過,梨樹結(jié)滿了青青的果子,祖母熱切盼望梨子成熟的心令她坐臥不寧,她讓五娘扶著站在梨樹下,然后繞著樹樁轉(zhuǎn)悠幾圈,最后摸摸還是酸澀的果子,一滴老淚就懸在她的面頰上。
此后,祖母回到炕上再沒起來,水米不進(jìn),不言不語,昏睡不醒。
但只要隱約聽到學(xué)校的下課鈴聲響了,就像打了一針強(qiáng)心劑,格外警覺,一遍遍給五娘念叨著,“娃娃下學(xué)堂了”。
祖母常常把學(xué)校說成學(xué)堂,那是她孩提時代的渴望吧,我糾正過幾次,她總是改不了舊時的說法。
祖母真的就走了,秋天的梨樹依舊飄著濃郁的芳香,我站在校門前的土臺子上,時光就滑落在遙遠(yuǎn)的記憶里。
舊時回憶散文篇二:
窯院的時光
村子里有很多梨樹,但唯有三婆婆家的梨樹既高又大,枝葉繁盛,我們叫化心梨,梨花開了,宛如粉白的一朵云,花香漫溢,整個村子都芬芳起來。
梨子黃透了,全村的孩子們都攢聚在樹下,個個饞涎欲滴,癡呆呆望著站在木梯上的三婆婆,她一雙纏過的小足特別小,裹腿布永遠(yuǎn)是雪白的,那是三婆婆親自織成的大粗布。
好像村子里再也沒有纏過腳的老人了,村子里也好像就她家有一臺織布機(jī)。
她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桿給每個孩子搗梨子,一邊指責(zé)我們背著她偷梨,將墻頭的瓦片弄壞了,又搬壞了梨樹的枝丫。
娃娃家真不知道惜疼。
三婆婆的梨子個大皮薄,吃起來滿嘴生津。
每年的秋天,三婆婆的門前就這么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
我常常去三婆婆家找母親。
從我家出門,朝北,路過四五戶人家,就是一個叫窯院的地方,那里有幾戶人家,坐落在一個土臺子上,統(tǒng)稱窯院里,母親說他們的祖先以前都住窯洞,后來勤儉持家,生活盈余,便蓋起了瓦房,其稱呼卻一直沿襲下來。
我們的村子位居西山,一般的房屋都坐西向東,可是三婆婆家的房子卻坐東向西,直接在房后的墻壁上開了一道門,曲徑通幽處,我才能看到母親端坐在織布機(jī)上,神態(tài)專注而安詳,手中的木梭往來翻動,機(jī)架一起一落,棉花絮子沾在母親的頭發(fā)上,像開著一樹的梨花。
我的母親正值盛年,而三婆婆已經(jīng)老態(tài)龍鐘了,滿面的皺紋就像梨樹桿上的粗皮。
我不明白母親怎么偏要到這里來織布。
顯得癡呆的三婆婆對我的到來愛理不理的,目光就像木梭一樣落在我的身上,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移開。
等母親織完當(dāng)天的布,就和三婆婆道別,三婆婆總是在她的小梳妝匣里拿出一顆餅干或糖果塞在我手里。
三婆婆家就她一個人,她有個女兒嫁到很遠(yuǎn)的鎮(zhèn)上去了。
女兒回娘家時總能拿出一些好吃的,三婆婆舍不得自己吃,都散給去她家的孩子們。
我有空老是問母親:三婆婆家為什么就她一個人,她的腳為什么那么小,她家為什么有織布機(jī),那棵梨樹為什么那么高。
母親好像嫌我太小,總是不回答。
我略懂人世,才大體知曉了三婆婆的一些往事。
三婆婆家屬地主成份,她閨中待嫁時,就纏出三寸金蓮,且相貌出眾,面若梨花。
出閣后更是傾山傾村。
男人在外讀書,抗戰(zhàn)時投筆從戎,再無音訊。
解放之初,土改如火如荼。
三婆婆的家產(chǎn)俱分。
一座整齊的四合院拆得只剩東面的三間房屋讓她居住。
其次留下了那臺織布機(jī),三婆婆是村里的織布能手,村里的婦女們都要在她那兒學(xué)藝取經(jīng)。
我的母親就是其中的一員。
每到農(nóng)閑時間,村里的大嬸阿姨都聚集在三婆婆家織布,院子里熱鬧非常,就像一個小小的紡織工廠。
那棵梨樹,因為長在三婆婆的院外,當(dāng)然屬公有,也未被砍到。
三婆婆自然成了梨樹的守護(hù)人。
梨樹年年枝繁葉茂,果實累累,三婆婆在墻頭上搭上梯子,顫巍巍地爬上去,整日看著梨子長大,雞來了趕雞,鳥來了喊鳥,孩子來了問大人的姓名,風(fēng)雨無阻。
她的發(fā)髻挽得高高的,潔白的裹腿布就像一對可愛的白鴿一樣休憩在木梯上。
記得有一年,我家打了土炕,沒地方睡覺,我就和伙伴三樹到三婆婆家去睡覺。
我發(fā)現(xiàn)三婆婆和母親有著一樣的儉樸生活方式,比如有掉在炕席上的饃饃渣,她撿起來吹一口灰塵就含在了嘴里,晚上如果沒事情,盡量不點燈。
那時煤油憑票供應(yīng),沒煤油時常常把飯碗倒扣在窗臺上,在碗底滴一滴清油做燈盞照亮。
殘燈如豆,月色滿院,梨影貼窗。
我去三婆婆家時往往要帶一本書讀,三婆婆從不吝嗇我看書浪費她家的煤油。
有晚我拿了一本《新兒女英雄傳》的書,讀來引人入勝,不知不覺讀到天大亮,一燈盞煤油耗了個底朝天,我怕三婆婆責(zé)備,可三婆婆壓根兒沒發(fā)覺似的,只是催促我快去學(xué)校。
三婆婆哪一年去世的我記不清了,那座小小的紡織工廠便搬到我家的院子里,由我的母親牽頭繼續(xù)為每一個子民織布穿衣,每逢嚴(yán)霜染地,莊稼上場之時,村里的大姑阿姨們都攢聚在我家院子里,洗、漿、纏、織、染等工序如期進(jìn)行,全村人一色的衣服,春夏素白,秋冬靛青,我也一路穿著粗制的大布子從小學(xué)上到了中學(xué)。
在華麗美觀的滌卡綿綢流行于校園的時候,我一身的青色布衣顯出了非常的另類,同學(xué)們曾經(jīng)嬉笑我一襲的“尼龍”制服。
每次上學(xué)路過窯院那座空寂的院落,我還能嗅出濃濃的梨花味道,想起逝去的三婆婆就如村莊一個時代的消失。
是為了不再穿粗陋的大布子衣服罷,是為了逃避兄嫂猜忌和挑剔的目光罷,是為了拒絕吃了上頓缺下頓的饑寒日子罷,上了中學(xué)的我輟學(xué)走向了遙遠(yuǎn)的林場,穿行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我再也回想不起窯院里那棵散發(fā)幽香的化心梨樹。
它哪年哪月枯干老死的,也不得而知。
窯院的上空,依然是深邃的藍(lán)天,窯院的周圍,依然是翠綠的莊稼,窯院的夜晚,依然是燈火漸次熄滅的睡眠。
多少年過去了,防線織布的母親也隨著三婆婆遠(yuǎn)赴天國,因為窯院的時光,因為大布子的溫暖,因為在三婆婆家看書的習(xí)慣,我自己也寫了幾本書,細(xì)想也不枉了三婆婆的一片寬容、善良之心,也不辜負(fù)了那梨花院落里幽暗的燈光。
那如豆的光亮如水一樣在我漫長的生之路上流淌著,智慧而溫情。
舊時回憶散文篇三:
杏花院落
快到農(nóng)歷四月了,是樹木競秀,奇花異草紛紛登場亮相的好時令。
桃三杏四,嗅著空氣中彌漫的各種花香,突然想起老家院子里的杏花,那粉紅的花蕊,那潔白的花瓣,那馥郁的芳香,陶醉著我的青少年時代。
我居住的地方叫杏樹臺子,名副其實,房前屋后都是杏樹,每逢花季,整座土臺子就是一座色彩斑斕的殿堂,猶如天堂里孫猴子看管的蟠桃園。
特別是我家院子里生長著三棵杏樹,將庭院圍成一座綠色的港灣,碧波蕩漾。
庭院前邊長著一株小樹,是父親新栽植的甜核杏,庭院左邊長著一株高大的苦核杏,,俗稱酸杏,是祖先們遺留的,已不知多少年月了,房子背后的土崖上也是一株自生苦核杏,有陽光的日子,滿院都是它婆娑的投影。
我上初中的時候才吃到甜核杏,而苦核杏,早是我兒時的美味了,尤其在饑餓的年月,它就是我充饑的佳肴。
甜核杏我會連核仁一起吃了,至于苦核杏,核仁既苦又酸,不能吃,母親就收集起來交給藥店了。
記憶中屋后土崖上的一棵酸杏樹最為誘人,黃燦燦的果子掛滿樹梢,可是高不可攀,只好站在屋頂上用長桿子擊打,熟透的果子在瓦溝里嘩啦啦落在院子里,顧不上揩去泥土,已經(jīng)含在我的嘴里了,那種酸甜至今還在口里留有余香。
長在院子左邊的一棵杏樹,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威力,有一年五月份,突如其來一場暴雪,枝繁葉茂的杏樹承受不住雪的蹂躪,霍然斷裂,我在滿院的枝頭上尋找青青的果子,一邊默想,一棵樹的生命就這樣終止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小院里感受生命如此脆弱和不堪一擊。
而院子里的那棵小杏樹,卻記載著我生命中重要的一天。
那年初夏,正讀初一的我,放學(xué)歸來,莊稼畔里蛐蛐的叫聲此起彼伏,一群麻雀在頭頂飛來飛去,我背上的書包也撒著歡兒晃來晃去,一陣風(fēng)似地跨進(jìn)家門,卻見家里來了客人,平日滿面愁容的母親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土炕上坐著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小女孩,見我進(jìn)屋,她們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父親忙不迭地給她們介紹我貼滿墻壁的三好生獎狀,我驚詫于父親平日對我的學(xué)習(xí)不聞不問,變著法兒要我隨他去放羊,冷不丁關(guān)心我的學(xué)習(xí)干啥?冷不丁來了這對母子干啥?然而我沒有過多地去想,放下書包,在院子里去摘青青的果子吃,過路的幾個女孩子在院門前嘰嘰喳喳談?wù)撌裁,對我指指點點,還探進(jìn)頭來,目光不停地在上房里飄來飄去。
那個夏日的午后過去之后,我才知道那個小女孩是母親給我說的娃娃親,并且因為家貧,已經(jīng)問過好幾家的人了,只有這家人愿意。
杏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我生命的過程驟然增添了一道新的風(fēng)景。
光陰荏苒,在我結(jié)婚生子,夫妻磕磕絆絆多年的生活中,我總是對那天中午的杏樹刻骨銘心,那青青的果子,就意味著人生充滿了幾許的苦澀和定數(shù)嗎?
后來我走出家鄉(xiāng)去林場打工乃至教書調(diào)進(jìn)小城工作,在漫長的時光里,那兩株苦核杏不知是何年老去枯干的,我不得而知了。
那棵甜核桃杏卻一直生長在院子里,每到盛夏,就是我看書納涼的絕妙去處,席地而坐,樹的濃蔭灑滿周身,我沉迷書中千姿百態(tài)的世界,一個少年徹悟的視野和思維便逐漸拉開了序幕。
有時干活累了,我便鋪一塊塑料紙在樹下酣睡。
樹枝上的鳥鳴,樹葉上的微風(fēng),杏花綻放的聲音,是我最好的催眠曲。
滿園春色關(guān)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可是,就這樣一個春意融融的庭院,當(dāng)八年前我的父母去世后,多年炊煙飄蕩,雞犬喧鬧的一方天地忽然間沉寂下來。
墻到房塌,荒草叢生,老樹孤獨,一種不忍卒讀的心酸,一種生命過程的回眸,定格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特別是那棵甜核杏樹,已經(jīng)枝干稀疏,頻臨垂死了,真有一種樹倒猢猻散的荒涼。
有人說:你可以選擇命運,但不可以選擇出身。
為什么我的出生沒有選擇在平原,沒有選擇在海濱,也沒有選擇在繁華的都市,而是這樣一個陡峭而偏遠(yuǎn)的山村,是這樣一個擁有一個木訥厚道的父親,一個善良聰慧的母親,這是無從尋找的答案,上帝把我安排到這里,就一定有它的寓意。
我是如此熱愛這樣的家庭,這樣一個被土墻包圍,被大樹遮蔽,被月光侵染,被鳥雀鼓噪的場景。
當(dāng)我攀上杏樹品嘗果子的甜脆時,我就想著這樣的土院就是為我而存在的。
當(dāng)?shù)谝豢|炊煙漫上屋頂,當(dāng)?shù)谝宦曅垭u啼鳴,當(dāng)?shù)谝粓龆└采w了小院,我就在很遠(yuǎn)的土路上狂奔而來,母親的乳汁誘惑著我,父親的大手接納著我,滿院的麻雀歡迎著我。
多年后我從小院里飛出時,覺得自己的翅膀很堅硬了,可是飛出一段路程,就在疲乏和失望中飛回來,只有杏花,是我失意之時最美麗的色彩,只有土院,是我孤獨之時最愜意的居所。
我生在六月,正是杏子成熟的季節(jié),母親說她挺著大肚子正給割麥的父親做早飯,柴火正旺,嚯嚯的響聲宛如歌唱,怕要來親戚了吧,母親這樣想著,鄉(xiāng)下人聽見柴火歌唱,就確定有喜事降臨,我就在這個時候來到了人世,也應(yīng)驗了母親的一團(tuán)期望。
當(dāng)時已經(jīng)度過了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期,母親欣喜地感覺到我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了,之前我的一個大哥一個姐姐都因為饑餓而早夭了。
我的到來,是呼吸著快要熟透的杏子氣息的。
母親說,當(dāng)年一家人的歡樂在土院的上空就像裊娜的炊煙一樣飄蕩著,那一年的杏花比任何一年都芳香,那一年的杏子比任何一年都繁盛。
最難忘的是我讀書識字伊始,勤勞的母親點起油燈防線,我借著那暗黃的燈光背課文做作業(yè)。
遙望窗外,黛青色的山梁上,一彎新月輕盈地浮在云端。
那恬靜的面孔,那柔和的光芒,在附向大地的時候,顯得那么慈祥,那么清幽,那么實在。
院子里一片透亮,杏樹葉兒在風(fēng)中顫動著,輕盈的月色像片片的飛羽,越過高高的草垛,越過門前的電線桿,棲息在木格格的窗戶上,撲閃撲閃的清輝,珍珠一樣璀璨,屋內(nèi)那盞如豆的油燈,也隨之閃動著美麗的火苗。
生活之路總有坎坷的時候,就像那年五月的雪,讓高大的杏樹遭遇劫難。
那是我16歲的時候,輟學(xué)去林場,被竹茬戳傷在家休養(yǎng),無所事事,游手好閑。
我蹲在家門前的土臺子上呆望,杏樹臺子居高臨下,山川樹木河流一覽無余,我身后的杏樹不知悉悉索索給我說一些什么話,我感到就像自己的命運,孤獨與無望。
那是我生命最為灰暗的日子,我看對面的山坡,梁卯縱橫,一派荒寂,看山下的河流,洪濁遲緩,一團(tuán)死水,只有崖下的鄰居小妹背著豬草進(jìn)了她的家門,她那山雀一樣清脆的聲音飛旋在村子的上空,稍感安慰。
父親趕著毛驢兒送糞去了,他老人家吆喝牲口的聲音與我無關(guān),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家里的負(fù)擔(dān),化肥錢沒了,地里的苞谷桿沒有收回來,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己會干什么,將來要干什么,我?guī)缀鯇⒆约憾壮砷T前一株散亂的枸杞樹,任荒草和落葉覆蓋周身,雖然一遍遍默念著好男兒志在四方,可是環(huán)顧土院周圍,陽光就照在草苫子上,小雞就在柴草里覓食,杏樹的葉子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母親篩糧食的動作周而復(fù)始,只有一個定勢的思維,這就是生活,碗里的稀粥才能養(yǎng)活你,一碗稀粥的得來,是父親吆喝毛驢兒的聲音換來的,是母親臂彎里的柴草煮熟的,是瓦檐上一滴滴雨水蓄滿的,是杏樹上的一片暖雪,一縷春風(fēng)簇生的。
后來,當(dāng)我接到師范錄取通知書后,就多在外面少在家了。
尤其在小城一晃二十年,掙脫了數(shù)不清的無所適從的夢境,恍然頓悟,我擁有過家園,卻嘗到了背叛家園的滋味。
繼而發(fā)現(xiàn),我竭力尋找著土院以外的事物,可是靈魂的軀殼,依然是附著在土院墻壁上的青苔,斑斑駁駁。
我夢想的王國,依然是傾聽院子里杏花綻放的聲音,仰視一棵杏子在月光下熟透的過程。
又是四月了,在城市擁擠的馬路上,在小樓失眠的子夜,在公園風(fēng)景樹的濃蔭下,我想起老家那棵已蒼老了的甜核杏樹,不知花開了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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