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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婚姻的年輕
關(guān)于婚姻的年輕【1】
她還很年輕,就被丈夫拋棄了。
她還維持著元配夫人的身份,但是棄婦了。
有一個下午,她一個人正要把兩個手指插進電插銷,忽然聽到隔房兒子一聲哭,她又放下了手。
她寂寥地過了一生,與丈夫共度的那幾年是她永遠的話題,后來又說給孫兒們聽,是“祖母的故事”。
但祖母,哪里有什么故事?不過是一天一天、水滴般灰色的日子。
到底她的苦沒白受,我們知道了她,她的溫柔敦厚,她的忍辱負重。
因為她的兒子是作家舒蕪,一篇《平凡女性的尊嚴》是她永遠的墓志銘。
她嫁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家里有明媒正娶的妻,她得到的承諾是不分大小且讓她當家理財。
他榮華富貴,一代宗室,她始終是他身后體面的太太,在關(guān)于他的種種書籍,比如《舞臺生涯三十年》里面,都只提到她,“那一位”――張愛玲的《留情》里面,就是用這個詞,來代表不受歡迎的元配的――仿佛根本不存在。
后來他們都死了,三人合葬,她還居了他的左手邊。
按理說,左邊總是上位的。
她已經(jīng)占盡玉堂春了,現(xiàn)在要拍關(guān)于他的電影了,他與她的兒女們出頭為母親聲援,強調(diào)說:梅蘭芳兼祧兩家,故而福芝芳是與那一位平行的正室,而非側(cè)室。
那一位的權(quán)利呢?管她呢,誰讓她的小孩們都早夭了。
她是一個不存在的女子,叫什么都無所謂,姑且叫她金鯉魚吧。
金鯉魚給許家生了兒子,滿門皆喜,她再母憑子貴,也不過是丫頭收房的姨太太。
多少年來,她夢想著,能在兒子的婚禮上,穿一條繡滿梅花的大紅西洋緞的百裥裙。
金鯉魚有一條百裥裙的笑話,傳遍全家,姨太太,也配穿元配的大紅?太太只輕飄飄一句:“民國了,改穿旗袍吧。
”就碎了她的夢。
落后,她死了,身為妾室,棺材只能從旁門出去。
帶著她的基因的,她的兒子,不顧一切撲向棺。“我可以走大門,那么就讓我媽連著我走一回大門吧!就這么一回!”
女性不是永遠的受害者,那是就個體而言。
只要社會還是男權(quán)社會,就妻子有妻子的苦,小三有小三的絕望,總有抹不去、遮不住的心傷。
薄命未必是紅顏,生命是一場波瀾壯闊的布朗運動,嫁人比在中國牛市炒股還需要天份加運氣,往往是,孤注一擲,換得血本無歸。
幸好女性,還有更大一筆投資:生育。
他幼時,她是他的保護神;而當她老、弱、被困于女性共通的難處,是他挺身而出,他是她血中之血、肉中之肉、骨中之骨。
中國的女權(quán),一向要靠母權(quán)來實現(xiàn)。
舒蕪回憶母親說:“母親教我尊重女性,不是言教是身教。
她是不幸的女性,平凡的女性,可是女性的尊嚴在她身上閃閃發(fā)光。
我是她惟一的兒子,完全在她的這道光的照耀煦育下成長,不可能不尊重女性。
”舒媽媽地下有知,也會說:我這五十多年的寡沒白守。
若不能嫁一個好男人,便培養(yǎng)一個好男好女吧。
遇人不淑,可以把責任推給萬惡的舊社會,而育人不淑,則必須自己承當了。
逃【2】
打電話給朋友,問他周末的安排。
他答:“釣魚。”《斷背山》之后,釣魚二字萬萬不能亂說,我轟然大笑。
他笑罵我曰:“想什么呢,我是陪我父母釣魚。”我揭露他:“不是吧。
是不想送小孩上新東方吧。”
他的太太向我抱怨了一萬多次,在該參加家族聚會,該對親戚的小孩驚呼“長這么大了”的時候,他說:“公司加班”說好了陪她去逛街的早晨,他困得起不了身:“你和你媽去吧”而當她忍無可忍,道:“咱們談?wù)劙伞?rdquo;他的回答千篇一律:“明天要開會,我得先睡。 ”明日復(fù)明日,昨天的新款明天已經(jīng)全場兩折起;昨天的小毛頭明天已經(jīng)在托他們找工作;昨天的桃花,明天連桃核都找不到了。
她一肚子的錦繡文章還沒說出來就漚得發(fā)了酵……明天模式是怎么形成的,很難說。
太太提起這事,氣得要爆炸:他就是逃避!他就是懶!他就是全無用處。
說到“逃”,所有看過歐美小說的人,都不陌生。
《遠大前程》中富家女新婚之日,新郎逃婚,幾十年過去了,她始終披著婚紗,房間里還擺著婚禮蛋糕,墻上的時鐘依舊固定在八點四十分,那正是薄情郎送信來的那一刻,他在信里說:darling,請原諒,我希望你不要恨我……
——不恨?你作了什么,來使我不恨?這希望,像坐在家里希望天下和平、希望人口危機立刻解決,一切輕易而沒有成本。
可是,我怎么說我不理解他的逃?人都好吃懶做,人都不想干活。
家庭是休息的地方,為什么還要勞動?沒有工資可拿,勞動量比上班還大。
三叔四嬸毫無好處,應(yīng)酬起來,比應(yīng)付大老板的大老板更辛苦。
他尤其恨所謂“溝通”,這跟公安局的訊問沒什么兩樣,一,交待一下人物、時間、地點:你到底是和誰,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打了牌?輸贏多少,而是他抵死不愿招的頂級秘密;二、說明一下動機:為什么你又要這樣或者那樣?為什么想打牌而懶得給寶寶講故事,還用問嗎?到底要他如何回答呢?夠無恥到說:因為我是男人,還是套用皮亞杰的結(jié)構(gòu)理論。
三,聆聽對方誠懇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難道你不愛我嗎?你不愛這個家嗎?“我想到我為你,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還得到了這樣的對待”――孟姜女哭長城,無非如此。
逃,是一種下意識的本能。
肉身無可奈何被釘牢,腦電波也飛得滿宇宙亂轉(zhuǎn)。
但我更同情她。
太陽也許明天能從西邊升起,家庭的瑣事才是惟一的永恒。
他在應(yīng)該出力的時候跑掉了,她束手無策,怎么辦?等他回來?那一堆垃圾會自己慢慢地膨脹,臟衣服在盆里發(fā)臭,而小朋友已經(jīng)在幼兒園里大學畢業(yè)了。
完全自己來弄?實在心有不甘。
這的確是兩個人的家,有愛或者沒愛,最后無非歸結(jié)成:和你好好過日子。
日子因為一個人的懈怠自私,變得艱難了。
她也曾經(jīng)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也曾經(jīng)在婚禮上,父母雙手交給他,并且說:“請善待,善待我們的女兒!”為什么此刻,全淪為免費的老媽子。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黑奴吁天錄》也沒這么懇切。
明明該兩個人共同負擔的責任,他推卸、他耍賴,最后到了她一個人的肩上。
該怎么辦?不能把他拖回來加以嚴刑,就只能不了了之。
楊絳懷念亡妹的文章里,說到楊必小時候不喜歡洗臉:“每當傭人端上熱騰騰的洗臉水,她便覺不妙,先還慢悠悠地輕聲說:‘逃――逃――逃――’等媽媽擰了一把熱毛巾,她兩腳急促地逃跑,一疊連聲喊:‘逃逃逃逃逃!’總被媽媽一把捉住,她哭著洗了臉。
”能逃到哪里去呢?
逃是權(quán)利,就好像捉,也是權(quán)利。
原諒男人的軟弱,原諒男人的懶惰,就當他只是一個不肯洗臉的小孩吧。
如果實在無法原諒,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婚姻不過是民間團體【3】
老同學在半夜打電話給我,我早知道是訴不盡的一腔血淚。
果然。
她跟著他,很吃過些苦。
兩口子都是我同學,畢業(yè)那一年分配形勢不好,她可以回家鄉(xiāng)的省會當公務(wù)員,為了他,跟到了某內(nèi)陸省份的窮鄉(xiāng)僻壤。
他不安于在國企做工程師,考研,她向娘家借錢來付賠償金。
他在北京讀博,她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是持結(jié)婚證的單親母親。
他拿到學位后,收到紐約醫(yī)學院的延聘函,都說男人是風箏,超出一定距離就飛了,她真的做不到“放心讓你一個人走”。
她說:“這么多年來,我為你,為這個家庭付出了這么多……”
她沒想到丈夫立刻反駁:“你不是為這個家庭,你是為你自己。”丈夫的理由是:你愛上誰,都會面臨畢業(yè)后分處兩地的問題,不是男去女處就是女到男處;我考研考博,是為了提升自己,你支持我考,是為了妻憑夫貴;你現(xiàn)在阻撓我,是怕我鵬程萬里不要你,是自私自利,是只考慮自己。
虧著還年輕,她才沒有一口真氣上不來,當場吐血身亡。
她希望我為她主持公道。
我再安慰她,也不能不承認那臭男人的話有幾分道理:家庭,就是個人,因為某一時刻目的相同,于是決定合作,成為利益共同體。
這共同體興旺發(fā)達,于是股東之間出現(xiàn)了利益分歧,這事……太企業(yè)太正常了。
大概,時代真的不同了。
愛情不再是舌尖的灼痛,盟誓如果不能白紙黑字加上民政部的紅印就是屁話,秦香蓮遇不到包皮青天,霍小玉倒是想說:“將為厲鬼。 ”李益會冷靜地說:破除封建迷信,提倡無神論。
婚姻不過是最小單位的民間團體,也需要管理,也有成本、風險以及收益,有可能關(guān)門大吉,股東血本無歸。
很多妻子在付出的時候,沒想過這些吧?她們只是一味覺得:“這是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于是以地母般的偉大情懷給出去。
孩子百分百是你的,有dna為證;可是丈夫,一旦分開就是路人,家,一旦毀棄就什么都不是。
所謂付出,有時候就像一封電子郵件,發(fā)件人是滿紙云煙情深意切,收件人收到的,可能只是一堆亂碼。
我只能對她說:很明顯,你這個民間團體出現(xiàn)了經(jīng)營方向上的大問題。
該怎么做?別問我,問職業(yè)經(jīng)理人。
也許,讀過mba,在世界五百強呼風喚雨過的人,也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
但是,你得明白,沒有“為了家庭”這回事。
希望孩子成長階段有父親,是為孩子;想保住自己的婚姻,是為自己;愛他,還愿意等待與犧牲,是為了成全自己的愛。
覺得再婚的市場前景不看好,不得已委屈求全留住這一個,仍然是――為自己。
事情一旦赤裸裸就很丑惡,像紅粉髓髏,或者,美女也要上馬桶。
這的確是一個赤裸裸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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