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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祭隨筆
——為紀念父親誕辰一百周年 再續(xù)《情祭》
蒼穹遠,落日圓;
朔風(fēng)勁,折草斷;
蝶翩飛,思往事;
情悠悠,祭山前!
一座墳塋前,我點燃了張張信黃紙錢。西風(fēng)起、淚光中,化著只只黑蝶,翩翩飛舞、散落山間……
這是一個冬日,我祭奠一位至親之人的情景。
二十年過去了,幾乎淡忘。今年冬至,母親壽誕,侄女想給外婆制作一個頭像寫真的“生日蛋糕”,讓老人高興,要我照張相片。我下班匆忙回家,卻也是夜幕籠罩、華燈齊放,就用手機在里屋為母親照了些相片。
選照片時,我看到——在母親身后上方的墻上懸掛的遺照,一左一右兩幅,左邊是父親、右邊是祖母,再看看下方站著母親,好一陣心動!我禁不住眼眶一熱,淚眼潸然……
今天下村回到鎮(zhèn)上,我沒有回家。夜深人靜時,我打開電腦,瞻仰父親僅存世間的“音容笑貌”。從辦公桌抽屜里找出《情祭》(1996年5月4日為紀念父親寫的一篇作文)掃描手稿,由此打開了塵封日久的記憶之門。
盡管過去不堪回首,但一旦忘卻,就一無所有。于是,山前那翩飛的“黑蝶”又再一次撥動我心中的弦——我再次憶起父親。
我的父親是一個嚴厲而慈愛的人、一個正直而熱心的人,他是全天下普通平凡農(nóng)民中的一員。
他生于民國五年(1916年),卒于公元一九八六年,享年七十歲。我“哇哇墜地”時,他也年近花甲。關(guān)于他的故事,我是從三嬢(父親胞妹)、娘媽(本房長輩)和母親那兒聽說的。
父親祖籍四川銅梁,幼年隨祖輩逃難至貴州遵義,在南白火車站老木頂田家院子棲身。十來歲時,祖父因勞疾謝世,他就只身外出,開始了漫長的求生之路。
他上過云南、下過四川,也去過更遠的地方;他當過學(xué)徒、染過布、做過木匠,也作過挑夫…… 解放后,他進入本縣建筑隊工作,成為一名木工師傅。
生活中,他正直不偏,遇見不平之事,敢怒敢言;工作中,他任勞任怨、熱心助人,頗受街坊和族人好評,每每聽人稱呼他“唐大哥”。
半百之年,他與母親結(jié)合,這是他人生的第二次婚姻。聽老人講過,他年輕時,有過一次婚姻,生過一個兒子,但兒子僅存活四歲就因瘧疾夭折了。
父親年長母親二十多歲。他們的姻緣,是我們家庭的開端,至少才有了我的誕生。
到我記事時,父親已因病離休,靜養(yǎng)家中。
那時,全家六口人,五個是“菜農(nóng)”。土地少、勞力少、糧油供應(yīng)少,兩個姐姐和一個哥哥還念書,日子很是清淡。
父親的病得不到有效醫(yī)治、常年拖延。曾多少個夜晚,他那聲聲沉重的呻吟和陣陣劇烈的咳嗽,打破了靜謐的夜。就在這時,我也來湊“熱鬧”。由于免疫低下,我經(jīng)常感冒高燒。而生產(chǎn)隊集體勞動,母親又要勞作掙工分,就只有父親照料我,煮粥、熬藥、遞水、送醫(yī)院…… 但我很是任性,怕吃藥、更怕打針,還亂動不消停。
他就一直抱著我,給我講故事聽,聽得入迷,我就不覺藥苦、針痛。就在這時,也在我睡醒后,我看到了他——焦黃的臉、滾動的汗、抽動的嘴、繃起的筋……
哦!他的病又發(fā)了。我卻這樣一次次睡在他沉病的懷中。
說父親“慈愛”,或許不盡真實。因為在我兒時的印象中,他更多的時候是“嚴厲”。
記不清那年我?guī)讱q,我偷吃了鄰居張媽水果攤的柑橘,還嫁禍哥哥,結(jié)果哥哥挨打,我卻幸災(zāi)樂禍。幾天后,到底還是讓他知道了,他的火氣好大,我第一次見他這么“兇”——他青筋繃起、怒目圓瞪,一把將我拽到跟前,舉起寬大手掌、向我打來。待到臉旁,驀然停住,他嘆了口氣,傷感地說道,“我老了,沒有用;你長大了,也不爭氣!”
我哭了,是嚇的?怕挨揍?是難過?很自責?我說不清楚。后來,我對父親認了錯、跟哥哥 道了歉。父親又牽著我,去向鄰居賠了罪、付了錢。
多年后,聽到浩宸(我的兒子)誦讀,“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再想想這件往事,我對父親的“嚴厲”,有了詮釋,那是真實的“父愛”,而不是不負責任的“溺愛”。
月兒缺了又圓,圓了又缺。我一天天長大,父親卻愈發(fā)蒼老、每況愈下,他的病惡化了——“肺結(jié)核”轉(zhuǎn)“肺氣腫”,渾身浮腫。我用手指按壓,一個小窩窩,很長時間才回復(fù)。
病體沉重的他心急氣悶、脾性暴躁,常為瑣事動怒,打罵姐姐、哥哥,與媽媽吵鬧。對我也不同往日,但他對我這個“小兒子”的關(guān)心愛撫,始終未變。
十一歲那年,我小學(xué)四年級。老師安排,同學(xué)們都買了《現(xiàn)代漢語詞典》(14元一本),我沒有,放學(xué)回家嚷著要。家中貧寒,父親很犯難,就買了本《新華字典》(兩元一本),并請人在側(cè)面手書四字:“唐興祿用”。下午放學(xué)回來,他把我叫到跟前,很鄭重地交給我。我不屑一顧、順手一揮,字典掉落地上,沾了些泥水。他很失望,慢慢躬下身子,拾起字典,艱難站起,用顫抖的手捋著衣袖,小心檫凈上面的泥水…… 我不敢看他,只聽他語重心長的話語,“好學(xué)的人,不會在乎書本的表面,他們在意的是里面的知識”。
他說著,踱步來我面前,再次把字典交了給我。
“爸——”,我眼睛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浩宸也常扯著我的衣袖,嚷著讓我給他買書!梆B(yǎng)兒才報父母恩”!自己作為一位父親,才能深深體味當年父親“授書”的良苦用心。父親那句話,又回蕩耳邊,真是“桃花潭水千尺深,不及父親寄我情”!
可就在那年冬天,父親再度病發(fā),并永遠離開了我和我們的家庭。接到噩耗,哥哥領(lǐng)我從學(xué)校趕回家。家中堂屋臨時搭建的靈床上,他閉眼平躺、神色安然。我近旁摸他的手,尚有余溫,卻已咽氣。然后,悲從中來、我嚎啕大哭。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忠、奸、善、惡;人生苦短、諸味雜陳,甜、酸、苦、辣。父親身上,有普通農(nóng)民的特質(zhì)——熱心、善良。哪怕是陌路之人投入我家(1980年左右,我的家里開了茶館,后來又開起旅社),他也會待之以禮、送與飯食,籌集盤餐。
“人之初,性本善”。在他看來,“人性”總是好的,但事實并非如他想象,讓他飽嘗“苦”與“辣”。
三嬢在世時說過,父親在遵義老城曾受人委托,幫忙照看行李(一個背簍),結(jié)果惹上官司,受了“牢獄之災(zāi)”。后來,有鄰居建房,他又熱心起來,送木材不算還讓宅基地,結(jié)果又惹上官司,后來經(jīng)法庭調(diào)解才平息事態(tài)。怎么說呢?他就是這樣一個厚道的人。
腳下的路在走,地上的水在流。我在走著我的路,昨天、今天,還有明天,從兒子成為了父親。父親也在走著他的路,在冥冥世界中,遙遙的、漫漫的,從父親成為了祖父。
生命平凡,但絕非偶然。無數(shù)生命的小舟在未知的水域航行,暗流涌動、暗礁潛伏、狂風(fēng)暴風(fēng)雨,前途未卜、吉兇難料,真正能成功到達彼岸,迎接海岸曙光的新生命,只是極少數(shù)、才是幸運兒!
我是幸運的,父親帶我來到這個世界,帶我走出人生第一步。浩宸也是幸運的,我也會用滿滿的父愛帶他走好人生的第一步。我們?nèi)酥g,血脈相傳、生命延續(xù),是“偶然”中的“定數(shù)”。
我相信,那個冥冥世界確實存在。雖然我與父親殊途,但每年山前都會有翩飛的“黑蝶”,都能帶去我拳拳的心、眷眷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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