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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花拾憶隨筆散文
在我的腦海里，竹子是常青的植物，它們和松、梅被稱之為凌寒三俊杰。竹子在我的記憶中是挺拔的、翠綠色的，是不會開花的。自古以來，許多文人墨客寫下了許多贊美竹的詩篇。竹在外表是清冷之下有著倔強和傲氣，它在人們心中是高潔的象征。
【一】
小時候，故鄉(xiāng)屋后靠近河邊有一片竹林，開始時只是一小片，后來經過河道疏通，周圍開始填土挖河泥，竹林便在每年的春天開始繁茂生長，靠竹根長出的筍自由自在地擴展地盤，很快把空地給占據了。后來竹越長越粗，越長越高大，顯得十分霸氣。
竹林是小島的天堂，竹林里常會有各種各樣的鳥兒光臨。它們四季常青，是永不凋謝的常青植物。然而，我想錯了，就在我讀中學那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在竹林邊看到有幾對黃雀正在林子里飛進飛出，便走進去看看里面還有哪些鳥在歡樂。
當我走到一根大竹子旁時，突然發(fā)現(xiàn)了竹竿節(jié)旁的一側小竹枝頭，開滿了白色的微黃色的竹花，再一看，發(fā)現(xiàn)附近有好幾根竹子半腰的節(jié)葉旁都有了小小的花兒，定睛一看，細細的白色小花的花是瘦小小的，像夏季水稻田被擠壓的水稻盛開的一些小穗，小穗又組成了一串花穗，它們相伴竹葉，在微風中悠悠忽忽的。竹花還有點象珠花，青綠色的孕苞中帶點白淡黃色，聞聞它沒有一點香味。這些竹花很不起眼，它們從竹節(jié)伸出，淡淡的很幽雅。
這些竹子在屋后生長了十多年，從來沒有見到它們開花，也不知道竹花是什么樣子的，真是很奇怪？這竹子怎么也會開花？于是，我趕忙采了一束，興高采烈地奔回家去。我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趕忙把消息告訴了母親。
母親正在搬稻谷，聽我一說，抬起頭望著我，似乎有點不相信的樣子，好久沒說過話。看著她那迷惘的雙眼，我不禁啞然：“媽，你是怎么啦？”
母親的眼眉皺了起來，驚訝地問：“竹花？真是在屋后采的？”
我點點頭說：“屋后竹林里有許多竹子正在開花呢�！�
“哎，竹花開，竹子要死了。”媽媽似乎是不大相信地搖搖頭。
“什么？”我很詫異。
母親沒說話，便讓我?guī)臀乙黄鹑タ磦�究竟。母親的舉動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呀？她對這小小的竹花這么會這么感興趣，我感到太奇怪了。
【二】
想起屋后的這片竹林，大約已有十余年了，它們年年月月守護在屋后的河灘上邊，翠綠色的竹不僅給村宅帶來了四季常青的風景，而且還是小鳥們的快樂天堂。竹子立于窗后，風和陽光不缺，竹子郁郁蔥蔥地健康茁壯成長，它們伸展細長的腰身，在屋后的小窗上隨風劃來劃去的，很有詩情畫意。
每年春天，經春風春雨的滋潤，竹的根部伸出的竹根旁，還時不時的冒出筍兒來，它們一天一個樣地長大長粗，筍兒一旦長大長胖，母親就用鏟刀把它們從土壤里挖出來，除了挖出幾根筍來做一盤油悶筍或雪菜炒肉絲外。多的時候還把筍裝進籮筐，然后背著上街去賣。
這竹子最令我動容的還不止這般，而是在每年的冬天。每當大雪紛飛之后，我常常會和母親在竹林的土堆上走來走去，凡看到哪兒有土地開裂的地方，就知道地下的竹根旁邊有了冬筍，便自告奮勇的和母親一起，冬筍產于冬天，雖然橫躺或豎在泥中不見大，但它們在堅強中保持著一份鮮嫩。把地下的冬筍挖出來，為家里的嚴寒冬季添加一份快樂和喜氣，土下的冬筍一經用刀挖出來，冬筍就像小娃兒一樣躺在手里，沉甸甸的。
竹林在夏天里是綠色的寶地，是人們歇涼的好地方，是被譽為美麗的土氧吧。村里不少人喜歡趕到林子里納涼。冬天，竹林也是一片好風光，當漫天大雪覆蓋的時候，竹子會頂風冒雪，雖然常常會被大雪壓得彎腰來。但它們堅強不屈，斗雪拖胸不怕壓彎腰，留下了一片雪叢下的美景。
日子長了，竹林便是家里經濟來源的一部分。一到春天和冬天，家里的油鹽醬醋等食品是全靠賣了春筍和冬筍換取，這片竹對母親來說就是生活中的有益補充。
如果竹子開花死了竹，不僅會失去一片綠蔭，而且對家庭平時的另用開銷也是一大損失。我知道，愛持家的母親看了怎么能不心痛呢？
【三】
母親和我來到竹林，她彎下腰來仔細觀看竹花，用長滿老繭的手去捧住竹花，然后又摘下竹枝上小小的竹花，她看了又看，凝視了又凝視，那一刻，我看到母親的眼睛已含滿了淚水，我知道了母親在想什么。
“媽媽，那怎么辦呢？”
母親抬起頭來說：“兒，你要知道，這竹開花不是好兆頭，它是竹子生命的歸宿和掙扎。那年，母親還小的時候，外公家的竹子也開花了，舊時的人們不懂植物開花為什么？只知道竹子臨死前才會開花的。竹子開花不是好兆頭。再后來，人們終于明白，竹是靠根的伸延傳宗接代的，是靠根部長出竹筍來重生復重生的，如果土壤環(huán)境潮濕差了，竹子便會受濕生病，竹是很有靈性的植物，當它們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便盡情的以最終的余力綻放花朵，然后結束自己的一生。也怪我們太忙而沒有照顧好它們，這竹子是喜歡干燥的地方，旱不死但濕得死，這二年在竹林由于挖筍，不少地方變得不平坦了，高高低低的，加上今年雨水特別多，竹根積水浸水多了就……”母親像是有經驗的植物學家，分析得十分仔細。
我聽母親這一說就頓時懵了，這真是奇特的竹子呵，原來它們青翠不屈的背后也有脆弱的時候。瞬間，我忽然覺得捏在手中的竹花突然像變成了刺似的，刺著我的手和心。
微風輕輕地吹來，竹林里響起了沙沙的聲音，陽光下閃爍的竹影，一耀一耀的還是那么的好看。忽然，那淡淡的竹花兒從我手中跌落下去，風把它們吹得在地上打轉，興許它們還在尋找一個綠色的夢幻吧？
后來，屋后的竹林真的開始變色，竹花開遍了竹林，驚訝了所有的鳥兒，它們叫著鬧著紛紛開始搬家。眼看不少竹子落葉并開始赤膊，母親果斷采取措施，把開花的竹子全部鋸掉了，村里人知道和看到了，紛紛趕來采掛在竹子上的竹花，為什么？原來竹花有其藥用的價值：它是民間的秘方，可以用來治療虛寒胃疼、風濕性關節(jié)炎、坐骨神經痛、跌打損傷和筋骨酸痛等病。都說是稀有物種呵！這竹子的死，也有它們光彩的時刻。
竹子鋸掉后，母親又請來了村里二個青年大力士，用鐵鍬把鋸后的竹根挖出來。果然不出所料，那些開花的竹子的根大多已經開始變樣發(fā)黑色了，沒有嫩黃色的感覺。接著，母親每天又是松土又是幫整平蓋泥的，終于使剩下的竹子有了新的活力。那些沒有開花的竹子，在第二年春天便奇跡般地伸延開來，翠竹又青青，在許多新土的地方又長出了嫩筍�？磥黹_花不是終結，管理重塑美麗。
【四】
竹之一生，只開一次花，花凋竹亡這是竹子區(qū)別于其他植物的分水嶺。竹生竹死，雖然只是自然現(xiàn)象，但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竹一生只開一次花，它們從開花中死去，從而走完美麗的人生，這應該也是一種精彩�；ㄩ_不倫長短，只要曾經作出過貢獻的，就也是完美的。歲寒霜雪苦，竹彩獨青青，竹子選擇一瞬間的開花和凋亡，也是植物世界中的奇跡。是堅韌高潔，以花帶樂，不怨不悔的一種高尚。
鄭板橋一生愛竹、畫竹、寫竹，說竹：“一節(jié)復一節(jié)，千枝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彼f竹子是不開花的，這是不對的。大概是他一生中沒遇到過這樣的事�？磥�，一生愛竹的詩人對生活的體驗也有缺陷。
背負著指責的竹開花應該也是可愛的，我認為竹之魂就是盛開著的竹花。我雖然不喜歡竹子在開花時死亡，但開了也不能完全去責怪它們。因為需要反思的還是面對它的人們，如果我們多觀察，多費一份心，也許會適時救治和避免，不要總是要求別人和議論別人過多，而給予別人的很少，這個道理對應竹子開花自然是最為適宜的。因為臨死開花的植物惟有竹，從另一個層面上來看，少的東西有時也是物以稀為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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