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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有多長雜文隨筆
17時:草草地吃完送進來的飯菜,漫長的夜即將開始。
18時:對面病房里一聲慌亂的呼喊,走廊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科室所有上班的醫(yī)生和護士全體出動,手忙腳亂起來,醫(yī)生邊搶救,邊安排著,護士們奔跑著拿東拿西,遞這遞那,各種儀器吱吱嘎嘎地推了進來,同病房另兩床的家屬匆匆忙忙借輪椅把病人推出病房,騰出空間,以方便搶救。
18時30分:走廊上的腳步聲越來越急切,有醫(yī)生護士的,更有家屬的;談話聲越來越嘈雜,盡管面對面的談話是竊竊私語,可打電話或接聽電話時的談話聲卻清清楚楚,字字入耳。不到半個小時,家屬已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我們病房的門無法關上了,因為那兩床的病友和家屬已躲進來了。
18時45分:走廊上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慢慢地,啜泣的人好像越來越多,而來我們病房躲避的他們,或坐或站在門口不時地張望著,偶爾談論著。此刻的我盡管忙碌著幫我家的病人打水,洗毛巾,擦汗,又打水,洗毛巾,擦汗,但我的腳還真如踩在棉花上,輕飄地走著,害怕驚醒沉睡著的人,也害怕驚擾對面的靈魂,在做事時不自覺地輕拿輕放輕擦,此時我向往心無旁騖,只為眼前人關注,可我只能拒絕看,在端水時,走動時刻意目不斜視;不能拒絕聽啊,他們說的:“那病人才61歲,今晚怕是挺不過了……”已飄進我耳朵里。
19時:對面病房,緊張忙碌了一會的醫(yī)生們陸續(xù)散去,剩下一兩個護士清理著儀器,家屬們有的圍在病床邊,有的三個一堆,五個一群站在走廊里說道著。緊張可怕的氣氛依然彌漫在空氣中,那兩床的病友和家屬還擠在我們病房呆著,竊竊地私語著。
19時40分:對面病房,一聲急切的帶哭腔的女人聲音“醫(yī)生,醫(yī)生!”破空而來,盡管這病房的人多,還是嚇得我,手里的毛巾都無力擰干,心砰砰直跳,緊張地不敢出粗氣,這時我祈禱我家的病人此時不要醒來,以免聽到這可怕的事情來傷自己的心。
20時:醫(yī)生在我們病房的門口與對面病房一家屬交談著,我站的地方距離門口只有一堵墻,門又是開的,不想聽,害怕聽的事,還是進入了耳朵,“你父親不行了,簽字吧!”門外兩個女人的啜泣聲越來越抑制不住了。醫(yī)生忙了一下,又走了。
20時40分:一陣嚎啕大哭傳來,然后是一陣忙碌聲,家屬們有的哭,有的忙于打電話,有的忙于商議,走廊里嘈嘈雜雜。
21時:只一墻之隔的外面人聲鼎沸,只需朝門外一望就可望見熱鬧,可我此時寧愿選擇眼瞎耳聾,自始至終我只敢盯著床上我的家屬,盡量告訴自己要保持均勻的呼吸,要鎮(zhèn)定自如地做好自己的事,此時又多么渴望有大團棉花塞住耳朵,可沒有,還是聽到了“太平間”三個字。然后聽到了幾個護士推床出來的聲音。
21時分30:走廊上的家屬陸續(xù)離開,對面病房慢慢安靜下來,躲避在我們病房的病人和家屬也過去了,我們病房的門得以關上。
夜開始歸于平靜。
22時:我的家屬依然沉睡著,已幾個小時活動只限于此病房的我,盡管害怕,還是想打開門到走廊上透透氣。先躡手躡腳洗把臉,對著鏡子睜大眼睛看看自己,告誡自己,不要怕,生老病死正常不過的事,坦然面對吧!然后悄悄地把門推開一點點,待我把頭小心翼翼地伸出去一點點,科室醫(yī)生袁主任正好經(jīng)過,“進去,睡!”
就地攤開折疊椅,睡吧!
22時30分:和衣躺著,心情無法平靜,那些逝去的親人一個個走來,我努力回避不去想,可揮之不去啊,往事一幕幕,可怕的居然全是他們在病危之時的清瘦的面容,無力的叮嚀,渾濁的眼淚……
23時:30床的病人突然發(fā)高燒,今晚還一直安安靜靜躺著的他,呢呢喃喃地喊著:“難受,難受!”他兒子匆忙跑出去喊護士,不一會兩個護士來了,準備打針,做熱敷……
23時20分:30床病人高燒不退,咳血,可又吐不出,兩個護士,他兒子3人忙碌著攙扶著他坐起,喊他用力吐,幫他擦拭,可老人好像已渾身軟弱無力,想吐,盡量在吐,就是吐不出。
23時30分:病人大兒子請來了耳鼻喉科主任來看,主任診斷后告訴護士只能用吸痰器,不停地幫他吸。
24時:他們距離我的頭頂不足一步距離,來來回回地走著,不停地交流著,不斷地喊著病人用力,病人沒完沒了的咳咳聲,充斥著整個病房,撞擊著我的耳膜,侵入到我的每一寸肌膚。
漫長的夜啊!
凌晨1時:30床,還在繼續(xù)著。我起身把圍簾拉下來,又躺下來,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平時只要給個支點就能酣然入眠的我,竟然到此時連眼睛都無法閉上,盡管我已作過千百次的努力,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提醒自己明天還要回單位上班,可努力了卻沒有效果,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頭頂上這一巴掌大的天花板,做一個偷聽者。
凌晨2時:30床的病人越來越難受,護士幫忙吸痰越來越頻繁。我實在無法入眠,拿出手機看電影吧,看了幾分鐘,什么也沒看懂,字幕一個都沒看清,算了;寫點什么吧,可僅只開了個頭:“一夜有多長”,眼淚就流出來了,好像不要往下想,眼淚都無法止住了……
凌晨3時:不必感嘆人生,無須傷春悲秋,何必自找悲傷,既然無法入睡,還是走出病房到走廊上走走吧!
深呼吸,推開門,不再害怕!此時走廊上依然燈光通明,除了我一個靈魂在晃蕩,寂靜無聲。
整個科室的夜喧鬧至極后已歸于平靜!
凌晨5時:我收拾折疊椅,拉起圍簾。30床的病人終于疲憊不堪,沉睡了。周圍一片狼藉,兩個垃圾桶已裝得滿滿的,地上到處是一團團血跡斑斑的衛(wèi)生紙。我洗漱完畢,靜坐在床邊等待天明。
6時:窗外的陽光如期而至,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搞衛(wèi)生的阿姨忙開了,首先是對對面病房那張床進行消毒,然后清掃垃圾,整理床鋪。我下樓去買早餐。
8時:病人、家屬準備就序,等待著醫(yī)生,護士;醫(yī)生、護士各就各位,準備著,行動著。對面那張床上又住進一個病人。
一夜到底有多長?對于疲憊至極,然后熟睡的人來說,只一覺的時間;對于全身心投入娛樂、游戲的人來說,就那么一晃而過;對于陷入痛苦,或埋在廢墟中的人來說,一秒形同于一年;對于病危的生命和家屬來說,可能是陰陽兩隔的艱難考驗和承受的一個世紀。
——2017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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