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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guān)邏輯哲學(xué)論的世界概念研討論文
《邏輯哲學(xué)論》，作為維特根斯坦前期哲學(xué)的代表作品，被維也納學(xué)派奉為“圣書”，同時也被整個哲學(xué)界譽為“奇書”。全書由七個命題及其展開構(gòu)成，用名言警句式的語言主要表述了三方面的內(nèi)容：
（1）世界和語言：圖像論；
�。�2）命題和基本命題：真值函項理論；
（3）世界和世界之外：劃界理論�！哆壿嬚軐W(xué)論》開篇第一句話是“1世界是一切發(fā)生的事情。”[1]45結(jié)尾倒數(shù)第二句是“6.54他必須超越這些命題，然后才能正確看世界。”
一頭一尾均出現(xiàn)“世界”一詞，并且前者是定義式命題，后者是目的式命題，遙相呼應(yīng)，可見“世界”概念在全書中占據(jù)相當(dāng)重要位置，是維特根斯坦哲學(xué)思想的一個重要據(jù)點。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本文將對《邏輯哲學(xué)論》的“世界”概念進行維特根斯坦式的解讀：
一、對稱與非對稱
《邏輯哲學(xué)論》第一部分講世界和語言的一一對應(yīng)關(guān)系，一方面對象構(gòu)成原子事實，原子事實構(gòu)成事實，事實構(gòu)成世界；另一方面，名稱構(gòu)成原子命題，原子命題構(gòu)成命題，命題構(gòu)成語言。就世界而言，維特根斯坦在書中有如下三個耐人尋味命題：
�。�1）“2.04存在的原子事實的總和即是世界。”
�。�2）“2.06原子事實的存在和不存在即是實在�！�
�。�3）“2.063全部的實在即是世界�！�
按照形式邏輯遞等原則不難得出：存在的原子事實等于存在的原子事實和不存在的原子事實。相等關(guān)系的右邊為何無端多了一個“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呢？世界究竟是由存在的原子事實構(gòu)成還是由存在的原子事實和不存在的原子事實構(gòu)成？換言之，世界包括一切發(fā)生的事情與原子事實如何對稱？這是個問題。
接下來我們集中考察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弄清楚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到底是什么。我們嘗試著借助圖像和命題來解決這個問題。圖像和命題雖然不是一個東西，圖像可以看作是事實與命題之間的一個中介物，但是它們二者具有著相當(dāng)?shù)南嗨菩�，在英語表述中顯得尤為清楚，例如：“2.11Thepicturepresentsthefactsinlogicalspace,theexistenceandnon-existenceofatomicfacts.圖像描繪了邏輯空間的事態(tài)，既原子事實的存在和不存在�！盵6]50“4.1Apropositionpresentstheexistenceandnonexistenceofatomicfacts.圖像表述原子事實的存在與不存在�！盵7]86
圖像和命題對事實的關(guān)系十分接近，從中還可以發(fā)覺，兩者都僅就形式而言，而不包含和影射具體內(nèi)容。圖像所能表述的是種可能性，命題所能表述的也只是種可能性，當(dāng)然，在圖像和命題背后，是深層的邏輯的普遍有效性。正如書中命題所言：“2.224單從圖像本身不能發(fā)現(xiàn)它的真假�！盵8]55“6.1232邏輯的一般有效性，我們可以稱為本質(zhì)的一般有效性，這跟偶然的一般有效性，例如命題‘人必有一死’是相對立的——即使這些命題是真的，也只能發(fā)生在很幸運的情況下。”
圖像和命題的一般有效性是偶然的，所以在事實世界中，在語言世界中，圖像和命題是可以描繪或描述不存在的原子事實的。直截了當(dāng)?shù)刂v，不存在的原子事實是可以有圖像和命題的表達方式的。
那么，為何有“存在的原子事實等于存在的原子事實和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呢？維特根斯坦在這里想要表達的思想在于不存在的原子事實是個“無”，但不是沒有，無是有意義的。我們考察一下英語詞源學(xué)就會明白維特根斯坦的“不存在的原子事實”。例如：“nothing”，nothing并不是表示沒有，而是no-thing，即沒有事物，它以thing為邏輯前提。換言之，nothing表示一類事物，即沒有事物，外延極大，內(nèi)涵極小，以至無。同理，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即non-existenceofatomicfact，它也不表示沒有，而是沒有存在的原子事實，它以existenceofatomicfact為邏輯前提。換言之，non-existenceofatomicfact代表一類存在的原子事實，即不存在的原子事實，外延極大，內(nèi)涵極小，以至無。因此，世界跟原子事實，更進一步，跟存在的原子事實的關(guān)系是包含非對稱性的對稱性。非對稱性是就原子事實自身內(nèi)部來說的，嚴(yán)格意義上講，存在的原子事實不能簡單地等于存在的原子事實和不存在的原子事實的疊加，不存在的原子事實是個無，無并不是沒有。但是，從整體上看，世界和原子事實又是對稱的。世界其所有即原子事實其所有，特別是不存在的原子事實恰恰給世界保留了一個無限的領(lǐng)域，亦大亦小，亦龐雜亦單純。表面上是最矛盾的部分卻成為深層上最合理的因素。我們弄清楚了作為無的不存在的原子事實的合理有效性，那么接下來值得追究的問題就是：導(dǎo)致無的根本原因究竟在哪兒？
沿著世界與語言對應(yīng)關(guān)系的道路繼續(xù)往前走，就到了對象和名稱。對象是原子事實的最基本要素，在原子命題中名稱代表對象，所以名稱也成了原子命題的最基本要素。原子命題包括兩部分：邏輯常項和變項。邏輯具有自明性，退而求其次的原因在于“5.4731——邏輯之所以是先天的，就在于我們不能非邏輯地思考�！盵10]137與之對應(yīng)，原子事實也是一樣，包括常項和變項。常項是原子事實的本質(zhì)，一般形式，即世界的邏輯本質(zhì)。變項則對應(yīng)不同的對象，而“3.203名稱指謂對象。對象是名稱的指謂�！�
指謂在維特根斯坦那里用英語表示為meaning�，F(xiàn)在，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對象有沒有意義（這實際上已經(jīng)牽涉到世界劃界的問題了，這也是筆者將在下文中討論的焦點），還是舉例說明吧。譬如：上帝注視我們。能夠?qū)懗鰜�，說明這個命題、這個事實是有意義的。當(dāng)我們進一步追問：它是存在的原子事實？還是不存在的原子事實？這已經(jīng)不取決于“上帝注視我們”，而取決于“上帝”等對象。按照維特根斯坦的原意：“1.1世界是所有事實的總和，而非事物的總和。”[12]43世界是諸如“上帝注視我們”這樣的原子事實、事實構(gòu)成的，包含非對稱的對稱性。追究事物、對象何以保證原子事實不是個無，這也屬于劃界的問題。所以：
二、可說和不可說
有關(guān)于“世界”概念的討論，在《邏輯哲學(xué)論》中真值函項部分并未直接過多涉及。真值函項理論主要解決的是語言命題的問題，把復(fù)雜命題的變項看成一級一級的基本命題，基本命題的真假決定著復(fù)雜命題的真假。在全書的第三部分，即世界和世界之外：劃界理論中，給世界劃定界限成了全書的一個終極目標(biāo)。
給世界劃界，道出世界和世界之外的分界線，我們依靠什么工具呢？維特根斯坦說：“5.6我的語言的界限意謂我的世界的界限�！盵13]157“5.61邏輯充滿世界：世界的界限也是邏輯的界限�！盵14]157“5.63我是我的世界。（小宇宙）”[15]157根據(jù)以上三個命題，我們不難得出兩個結(jié)論：
（1）邏輯界限=語言界限=世界界限；
（2）世界的界限是我的界限。結(jié)論一表達語言轉(zhuǎn)向中的邏輯原子主義思想；結(jié)論二表明了唯我論觀點。那么，有關(guān)世界劃界的分析筆者將在下文中從兩條結(jié)論導(dǎo)向的兩條道路入手予以論述。
第一步，有必要弄清楚邏輯和語言兩者的具體內(nèi)涵。邏輯，這是分析哲學(xué)賴以成就其一切的基礎(chǔ)。一切能夠表達的東西，都是邏輯形式能夠給予描述的。語言，這是分析哲學(xué)建構(gòu)理論時所憑借的重要手段和工具。語言集中地表達為命題，命題與事實相對應(yīng)�！�6.124邏輯命題描述世界的框架，或更準(zhǔn)確地說，是展現(xiàn)世界的框架。這些命題沒有‘涉及’任何問題。他們先假定名字是有指謂的，基本命題是有意義的。這就是它們跟世界的關(guān)系�！�
命題6.124說明的也是邏輯和語言的差別，說到底邏輯的一般形式比命題的一般形式更根本，邏輯先驗地蘊涵在命題之中，而命題呢，有待于判斷，盡管命題也很可能是重言式，正如前文所述命題“人必有一死”一樣，它固然也具備一般有效性，但跟P=P相比較，只能是偶然的一般有效性。所以邏輯比命題根本，語言必須符合邏輯。這樣一來，語言也就不是我們?nèi)粘Ｋ玫恼Z言了。我們能表達一切能夠表達的東西，這些東西是被我們用符合邏輯語言地說。“5.61我們不能思考我們不能思考的東西，因此也就不能說我們不能思考的東西�！盵17]157
人的說、思考、想都是合乎邏輯的，正如計算機語言中詞與物對應(yīng)一樣，并非亂說、亂思考、亂想。這樣的語言是相當(dāng)有限的，現(xiàn)在解決前文遺留下來的事例“上帝注視我們”，上帝作為世界之中的對象是否可說成為了問題，上帝是不可說的，在世界內(nèi)無意義，導(dǎo)致了相關(guān)的原子事實不存在。這樣的對象很多，構(gòu)成這樣的命題也很多，“6.421很明顯倫理是不能表達的。倫理學(xué)是超驗的。（倫理學(xué)和美學(xué)是一回事。）”[18]187
他們都超出了語言邏輯的范疇，不能被邏輯地表達，我們不能在邏輯世界、語言世界中找出個“上帝”，也找不出一個“善”來，當(dāng)然，具體的善的行為，例如牽盲人過馬路，這是可以用邏輯語言說出的。
在邏輯和語言的條件下，世界是分成了兩部分的，即：可說的和不可說的。能夠用邏輯語言說出的，是世界之內(nèi)的，它能保證存在的原子事實，保證原子命題有意義，因為至少賦予名稱以指謂的對象是存在的。另一方面，世界之外的是我們無法用邏輯語言說的，屬于邏輯無法到達的領(lǐng)域，它存在與否，我們不知道，我們無從知道，因為我們只能邏輯地表達、思考。一切形上之物，有關(guān)倫理的、美學(xué)的等等我們是無可企及的，即不可說之域。這就是世界之界限。當(dāng)然，這里還遺漏了一條容易忽視的“邊”，即界限本身。它可說與否？維特根斯坦在有關(guān)唯我論的部分進行了分析。
維特根斯坦在書中這樣說：“5.62事實上，唯我論所指謂的是非常正確的，只是它不能說出來，而只能顯示出來�！盵19]157
邏輯的界限、語言的界限是世界的界限。我是有關(guān)邏輯語言的操作者，我的世界即我所描述的那世界，這里的“我”即“5.641哲學(xué)意義上的‘自我’不是這個人本身，也不是人的身體或心理學(xué)研究的人的靈魂，而是個形而上學(xué)意義的主體，是這個世界的界限而不是它的一部分。”[20]159
很明顯，結(jié)合5.62和5.641，我們可以得出兩個結(jié)論：
�。�1）“我”是世界的界限本身，也不可說；
（2）不可說的可以自己顯示出來。就正如他自己列舉的“眼和視野”的例子一樣，眼給我們展現(xiàn)的是世界的無限豐富，無窮開闊�！�6.4311正如我們的視野是沒有極限的，我們的人生也是無限的�！�
但我們終究不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唯我論的“我”開啟無限的視野，這就是世界；而“我”呢，站在世界和世界之外的分界線上，惟有自己呈現(xiàn)；視野以外呢，是無窮的未知領(lǐng)域，人無能為力的領(lǐng)域。我們唯一能認識到的是世界，對于那世界之外的，防止僭越，即“7不可說的，只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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